2014年2月12日,據(jù)博文深圳翻譯公司了解到,翻譯家劉方出生于1932年,18歲參軍,成為第一批解放西藏的女兵,5年后改行先學俄語,后來進入南京大學外語系學習法語。劉方從小就喜歡文學,讀著翻譯小說長大,她至今還記得自己小學時讀莎士比亞的《羅密歐與朱麗葉》,特別喜歡翻譯成中文的押韻詩句。
因為對文學的癡迷,外語系出身的劉方一門心思惟搞文學翻譯。在南大學習5年法語后,劉方留校任教,后又調(diào)入中心電視臺國際組,從事新聞翻譯工作?!拔母铩焙螅瑒⒎綊亝s了在電視臺的工作,調(diào)入中國外文局主辦的《中國文學》雜志社,從事中譯外的翻譯工作。當時良多人覺得她的選擇“太希奇了”,可劉方說自己就是“愛好主義”,“我不喜歡新聞,我喜歡文學,我就是想做文學翻譯”。當時的選擇,劉方一直堅持到如今。
有了愛好的指引,劉方想盡辦法抓時間,耐勞鉆研翻譯。中譯外可以說是劉方的“主業(yè)”,在《中國文學》雜志工作期間,她翻譯了良多中國當代中短篇小說和古今詩歌,退休后還將《少年皇帝》《穆斯林的葬禮》《老子》等中文作品譯成法文出版。
20世紀80年代初,劉方開始“業(yè)余”翻譯外國文學作品,陸續(xù)翻譯出版了羅伯爾·默爾勒的《傾國傾城》、雨果的《冰島惡魔》、福樓拜的《圣·安東尼的誘惑》《布瓦爾與佩庫謝》,巴爾扎克的《夫妻糊口的煩惱》及雜文,以及《格蘭特船長的兒女》《都德小說選》和加繆、艾爾莎·特麗奧萊、杜拉斯等人的作品。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,譯林出版社組織多位法語譯者合譯馬塞爾·普魯斯特的《追憶似水年華》7卷本,劉方與陸秉慧一起合譯了第6卷《女逃亡者》。1996年,劉方介入、多人合譯的《蒙田隨筆全集》由譯林社出版,她稱翻譯蒙田“難度大于翻譯普魯斯特”。由于蒙田隨筆距今時代久遠,他的創(chuàng)作風格晦澀難懂,在當時就曾受到批評,要正確地譯出語句所傳達的含義,的確有不小的難度。劉方先容說,就像中國研究《紅樓夢》有“紅學”一樣,法國也有“蒙學”,蒙田研究一直在不斷發(fā)現(xiàn)新的材料或研究成果。當出版社要出新版《蒙田隨筆》,詢問譯者是否要重新修訂原譯文時,譯者們異口同聲:“當然要改!”“重新一看,發(fā)現(xiàn)有良多變動,有的是我們自己的錯誤要改正,有的是有新的研究成果要增補”。劉方說:“發(fā)現(xiàn)錯誤很懊惱,覺得‘怎么會錯呢’?所以新版的《蒙田隨筆》基本上是重新翻譯了一遍?!?/p>
從事文學翻譯工作是出于對文學的熱愛和愛好,而在翻譯作品的選擇上,劉方也遵循“愛好主義”,“有所譯有所不譯”。她對不同作者有自己的看法,在翻譯中也有所選擇。她喜歡阿爾封斯·都德,在翻譯《都德小說選》的時候,自己選擇翻譯長篇小說《小弗樂蒙和大里斯勒》以及選本中的其他大部門作品。這部長篇描寫了19世紀下半葉的巴黎社會,劉方特別對其中人物形象的塑造贊許有加。她回憶與摯友陸秉慧合譯《巴爾扎克全集》雜文卷的過程時說,以前只知道巴爾扎克的小說寫得好,翻譯時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巴爾扎克雜文的語言精練,風格犀利,翻譯巴爾扎克雜文的過程也是再學習的過程,這樣的翻譯過程令她感到愉悅。而在翻譯完瑪格麗特·杜拉斯的《成天上樹的日子》之后,盡管出版社說杜拉斯的書很受讀者歡迎,劉方仍是回絕了再次翻譯的邀請,她以為杜拉斯的作品“寫出了異域風情”,但從文學角度看,并不是上乘之作,她不喜歡杜拉斯的文字。
“這是我翻譯的最后一本書”
法國作家菲利普·克洛代爾的小說《布羅岱克的講演》曾獲得2007年的“中學生龔古爾獎”,這一獎項的獲獎作品往往比“龔古爾文學獎”獲獎作品更受法國讀者歡迎。劉方翻譯該書,也是出于“愛好主義”,“譯過那么多書,能讓我流淚的只有這一本”。劉方這樣描述該書帶給她的震撼:“下筆未幾,但一個個鮮活的人躍然紙上,一幕幕動人心魄的場景讓人終生難忘……沒有正面描寫戰(zhàn)役,但上世紀那場侵略戰(zhàn)役如何轔轢人的尊嚴,如何扭曲人的靈魂,如何蹂躪天賜的夸姣,如何揭露塵封的丑惡,這里都有用血和淚提供的佐證。難怪作者的猶豫和惆悵始終溢于言表,而且感染了我?!眲⒎接X得,現(xiàn)在寫這樣的作品未幾了,除了內(nèi)容,該書在結構上看似天馬行空,但脈絡清晰,文字感染力強,不故作深沉,因此初讀作品后她欣然決定翻譯。
這是一份“連作者自己都以為很難翻譯的‘講演’”,盡管是“老將”,但在翻譯過程中,劉方仍是遇到了一些技術題目,書中有德文詞匯需要查德文字典;還有一些詞句,需要與作者直接聯(lián)系以求得更好的解釋。作者建議劉方,文中的方言都原文照登,劉方允許了,但僅留存了作者以為沒有意義的幾個詞的原文,而對于其他有意義的方言詞句,尤其是特別重要的詞句,劉方做了意譯,她以為這樣“更符合中國人的閱讀習慣”。
對于《布羅岱克的講演》獲得傅雷翻譯出版獎,劉方并沒有思惟預備,她甚至都不知道有傅雷翻譯獎,主辦方通知她入圍了,請她參加頒獎禮,她就去了,沒想到會拿獎。不外對劉方來說,《布羅岱克的講演》獲獎是對她翻譯成就的肯定,也有著更特殊的意義——它為劉方的翻譯糊口生計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。今年82歲的劉方,由于眼睛疾患,已經(jīng)很難再長期伏案從事翻譯工作了?!啊恫剂_岱克的講演》是我翻譯的最后一部作品?!边@部作品能獲獎,劉方“很興奮”,“我實現(xiàn)了我的愿望”。
“文學翻譯工作不能小看”
“不要小看了文學翻譯,文學對一個人心靈上的感染力,比一般的說教要深刻得多。好比當年良多人都是由于讀了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《母親》等名著,才終極走上了革命道路。好文學都是宣揚真善美、拷打假惡丑的。哪怕作者自身是守舊的,好比巴爾扎克,他自己是政治上的守舊派,但是他作品中所表現(xiàn)的一切,完全超出了他的世界觀,揭露了社會的復雜性,這是他自己也無法控制的,文學的氣力是很大的?!?談到翻譯時,劉方仍舊難掩自小對文學的熱愛之情。她以為,文學給人的教育是“潤物細無聲”式的,“讓人從心底里接受”。她們這一代人,從中外文學的優(yōu)秀成果中得益許多,而談起文學和文學翻譯如今的處境,劉方的口氣中多了幾分遺憾,她理解年青人生存的壓力,但說起現(xiàn)在人們很少讀書,劉方仍舊連稱“可惜”。
恰是因為對文學的熱愛和對翻譯的愛好,劉方并不特別看重翻譯的稿酬。她承認翻譯的報酬是很低的,“你不知道翻譯蒙田的作品一千字要花我們多少天的時間啊,假如光從錢的角度算我們都不干了”。劉方笑著說:“不外這個倒無所謂,我翻譯的時候也不會想著誰來正視我什么的,我按著我的愛好翻譯就是了。良多譯者都沒有太考慮這個題目,至少我們這些老翻譯是沒有考慮的。”相對報酬而言,劉方更在意工作的立場。她很懷念以前做翻譯時,出版社的法語編纂會一句句核對原文,糾正譯者難免的失誤;對于一個句子的多種譯法,譯者和編纂會反復討論商量,確定最合適的譯法。
“說自己的話”
老一輩的法語譯者中,劉方最賞識傅雷的翻譯,她覺得傅雷的翻譯很好地兼顧了中文和法文的不同之美。評價譯本,劉方看重“流暢”。在她看來,翻譯是再創(chuàng)造,“信達雅”的尺度中,“信”是基礎,翻譯作品當然要以原文為基礎,要真實正確地譯出原文的內(nèi)容和風格。但譯文也應該是“自己的話”,要符合中文的表達習慣。法語明朗、正確、布滿幽默感,但不同作家的風格和表達方式不盡相同。都德、雨果的感情充沛,福樓拜的冷峻,左拉天然主義的語言方式“有點嚕蘇”,這些語感的差別都需要譯者在譯文中加以體現(xiàn),這就是“達”。同時,語言是有節(jié)奏的,所以翻譯時,譯者需要反復推敲,必要時會在譯文中加減字,以求讀起來更愜意,這就是譯文“雅”的層面。假如說“信”的程度取決于譯者的外語水平,“雅”則與譯者的中文涵養(yǎng)緊密親密相關。做文學翻譯,劉方覺得并沒有速成的方法,“多讀書,讀中文作品,讀法文作品,在閱讀中加強自己的中文涵養(yǎng),進步自己的理解能力和表達能力,力求對語言的理解更深一些”。
作為從事了多年中譯外的老翻譯,劉方所說的“說自己的話”更有弦外之音。她說中國翻譯的外國文學作品非常多,但反觀法國,翻譯的中國文學作品卻很少。這其中有譯介方式的原因。將中國文學作品譯成法文,當然最好由法國人來做,但一方面法國很少有人愿意做這樣的工作;另一方面,即使是純熟的法國翻譯,對于中國文學作品中的方言、俗語、成語等也存在理解上的難題。劉方以為最好的方式就是合作翻譯:“當年的《中國文學》雜志就禮聘了外國專家為翻譯把關,我們有了題目,隨時可以向他們請教,這非常好。”說起《中國文學》雜志,劉方很自豪:“《中國文學》雜志翻譯先容了良多中國當代的中短篇小說,以及古詩和新詩。它面向海外發(fā)行,訂戶曾達到兩萬多?!薄吨袊膶W》雜志還出版過一套“熊貓叢書”,有英文版也有法文版。這套叢書著重譯介了良多中國當代作家的長篇作品,如《綠化樹》《人到中年》等,在法國引起了很好的反響?!皯摱喽嗤平橹袊膶W”,劉方夸大,這可能是老翻譯家對“說自己的話”更深層的表達。